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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说明文34400字:雨伞漏雨

说明文范文 发布时间:2017/10/21

小学说明文34400字:雨伞漏雨


                                       雨伞漏雨
                               
                  
                 一。破序

要我说,写序给谁看呢,所以是个破序。这些东西只是写给自己看的,关系好的,想要打发时间的,我就会立刻拿给他,他觉得这是一堆垃圾是他的事。而他得承认看完这些以后确实是把一些时间给打发了。其实作破序的原因很简单,我只是给自己做诠释,因为每次有写的冲动的时候都不知该写些什么,做了序,让我知道自己该写些什么,也起码让打发时间的人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这便是原因。
我试着将生活描述一下,而生活中是没有内容的,所以我试着将它绘成内容,朋友们看着看着觉得无聊,但别忘了你本身是在打发时间,这首先就很无聊;觉得没有意义,这是肯定的,有意义的话你可能就该去书店掏钱买了--不定你还会学到梦寐以求的所谓的知识呢。要看的话你就将就一下,首先我写这东西就是很将就的。
对于动机,我还是认为,对于发生过的好的坏的积极的消极的无聊的难忘的最好都记下来,不定有天叫这生活给弄失意了,还能翻出来参考一下。
题目没意义,跟内容肯定没关系,我仍旧没想好改从何下笔以及该从何收笔,我尊重我的思绪,我他妈的想到哪里,就他妈的写到哪里。
          
                                      ----04.12.3
                                                 于一个破地方

                 二。叮叮当当

睡着睡着就睡醒了,看看表,十点钟,我想我睡够了。
我睁开沉坠的双眼,打开窗帘,看到天气还不错,于是直接穿上了外套。本想找来一个咖啡机,再找一些咖啡豆,每早醒来后给自己煮上一杯。而又觉得太麻烦,只得冲一些袋装的喝。打开电脑,听了两首歌就关掉了,因为没有我想看的留言,摸了摸口袋,发现烟盒还在,于是跑到后院点起一支,透过烟雾我看到太阳又躲到云里去了,其实这时我才完全清醒过来,伸伸懒腰,看看客厅里的挂钟,十一点,还有两个小时我就该换上工服去干活了。
车工和铣工是分半天班的,虽说是半天,也足以让我的体能发挥到极限,我喜欢睡觉,我认为只有在睡足之后才能保持好的状态去做事,因此没有被分在上午班我感到大欢喜。
下午一点三十分师傅便要开始点道,我一点便来到教室,实习的时候教室是没什么人的,我将工服放在那里,每每开工前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换上它,然后叠好换下的衣服坐下来,点一支烟抽---我说过,我喜欢没人的教室,更喜欢在没人的地方抽烟,少了学生的教室如同少了臭虫老鼠的下水道,虽说仍臭气熏天,但还是颇有几分清静的。每当走进车间干活前,我总会这样享受几番。
走到车间门口,我照例站在大镜子前仔细观察一下自己,看看工服上的扣子之类的是否按照师傅的要求那样到位,我不想被师傅拿着刚被切割下来的还带有毛刺的材料毛呸在我屁股上抽。当我觉得都已没有问题的时候,我发现半小时前还自做洒脱在大街上大摇大摆的自己,已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民工,纯粹到我自己都觉得这是个废物,倘若平时一些以“喜爱我性格”为由而频频接近于我的女孩们,看到了我这个模样时还会对我穷追不舍,我也许会考虑一下毕业之后是否娶了她。在我戴好工作帽的同时,也真正感慨道:人人不过一张皮囊而已。
当二十来个纯粹的民工到齐之后,师傅叫来那浑身兼有俗气和傻气的工作组组长,开始点道。这孩子在班里大约是个学习委员之类的什么干部,好像还是个团员,这厮一心想去学校的学生会做学生干部来着,而因为有一次在与学生会会长交谈时被嗅到自己嘴里还未散去的烟味,所以没做成干部,只留下做干事。不过这并没有诋毁掉自己做干部的决心,从此这厮下誓在学校上课期间不抽烟,将烟瘾留到寂室里犯。这一点差点让我呕吐,我厌恶这些人,也包括这里的所有人,当然他们也完全有理由来厌恶我,但我敢保证他们就算厌恶我也远不及我厌恶他们那样厌恶。我也许不是在有些领导看来的什么好东西,但我也从不声称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是教育部部长遣来询问我是否吸烟,我也会回答是,并且我还会告诉他我的烟瘾很大,一天至少一盒,我还敢保证就算我一天吸上几十盒烟,吸上几十年,我的肺也远不及许多人的心黑,说完这些我肯定也不忘当着他面向某些领导们伸出我修长的中指。
我听见最后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汇出一个“到!”之后,师傅就开始向我们分配任务了,于是伟大的生产工作开始了。
我走到机器前,那是一台58年出厂的铣床,自动走刀的控柄已基本很难颠覆它的使命,各个托盘要么你稍用些力气就会散架,要么你利用你所能想到的能产生最大惯性的动作去伺候它,它也没什么反应,电源线老化到空气湿度若再增加一个百分点就会短路。倘若让一个力气小一点的孩子来摆弄这个床子,很可能在你刚把手离开起动开关的同时他的一个手指就已经掉了。而师傅几乎想把所有的孩子们都打发到这台床子上去干活,并对他们说:“只有在这种床子上,才能锻炼你们的操作能力!”而待到一个倒霉蛋在这个该死的床子上将手指什么的弄掉,某位领导遣来询问时,师傅肯定又会说“这台床子已经老化了!孩子们在这台床子上干活简直是在冒险!”这就是为什么每当在实习工作期间动不动就会有人不经意的失去自己身体的某一部位的原因。然而我在不想因为那台绞肉机失去手指的同时,又不想与那群蠢货去争抢其他所谓安全一点的绞肉机,在我看来与他们其中的有些人一起干活比失去我的一根手指还要痛苦,于是我最终决定留在这台绞肉机上来完成分配给我的任务。
我用力将工件夹紧在加工台上的大号虎钳上,确定水平度已基本没什么问题,就按动了动力开关,随着高速旋转的铣刀逐渐撞击在工件上,一阵阵刺耳的声音朝我的双耳袭来,我一向惧怕噪音,这嘈杂的声音如同几千万只苍蝇一样让人焦躁不安,于是我加快了工作的进程,我想尽早结束这些工作,然后赶快离开这个可怕的车间,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慢慢品完口袋里还未品完的香烟。一切又仿佛退回到了我第一次走进这个车间时的那样,那是在两年前,我十六岁,当时我还带着几分娇嫩与傲气,久久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在21世纪,谁能体会到一个从小在优异环境生长的孩子被两次考试放翻之后来到这里,换上工服戴上手套操起锉刀,电焊枪,榔头,铲子等等的滋味,好在我有着一个还算强壮的身体,我不声不响的埋头苦干,对所有人轻蔑的目光与言语不理不睬,渐渐的我认识到了自己的地位,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当你习惯了“歧视”这两个字之后,你就没什么习惯不了的了。
而一段时间之后,我总觉得每天生活的内容有太多太多都是无目的性的,常常我都不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或者在做什么的同时也不清楚做什么是为了什么。自己于是越来越麻木,我想改变这些,而我无能为力。我想静下心来去再次适应这些,却根本左右不了什么。五年的时间,也许在你觉得很充实很忙碌的时候会眨眼的过去,但是眼前的这些极度缺乏实质性的内容无法让你面对如此之久的时间,其他人索性捂起耳朵闭上眼睛伸出舌头去混日子,而我很难做到,这样会令我感到不安,我起初认为时间只会在两种情况下会飞一般的逝去,一种情况时极度繁忙,另一种是极度空虚,无所事事,而现在看来我错了,当你空虚到一定程度时你会觉得每一秒钟的过去都是对你的审判。这样的生活只能去煎熬,我尽量不去想得太多,想来想去的结果无非令人更加绝望。
然而夹杂着乱七八糟的事实的噪音,使我很快暴躁起来,此时我发现那个最瘦小孩子站在我旁边,手中拿着工件,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台破机器。
“别告诉我他们又把你驱赶走了。”我问他。他没有说话,脸上呈现出一种无奈的样子。
“行了,你的活我来做吧,不过你得等会儿,我必须把这几个平面做好之后!”我用手指着正在被铣刀切削的工件,
“还有,这并不代表你就没有事了,你得给我帮一些忙,知道么?”他点点头。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我的工件基本完成了,我不知道这时间是怎么过去的,总之我抬头的时候已经将近四点了,但我肯定我没有傻站着发呆,因为这样你的手指很快就会被卷进去,而时间确实是过去了。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那个自动走刀的控柄扳到位,这期间有几次差点都让我的工件报废掉了。
“操他妈的!这破玩意真难玩!”我气急败坏的埋怨,同时也为我的工件松了口气,于是抬起沾满机油的手,用大臂擦了擦额头的汗。突然我感觉身边有个阴影,随之朝这个阴影探去,才意识到那小子一直站在那里等着我替他做活。我按下了电源按钮,那破烂床子渐渐停下来了,耳朵这时才稍稍清静了一些,不过也仍够难受的,因为还有二十多台破烂床子在运转着。
“是不是让我告诉你一下扳子在哪儿!!”我喊道,于是那小子立刻跑掉了,不一会儿他双手抱着一个跟他小腿差不多大的铁扳手跑来了,我接过了扳子,套在加工台虎钳上的旋转口,然后逆时针方向去扳。
“我靠!我记得我没有把虎钳转的这么紧啊!”我几乎用了两个手去扳,可仍然扳不动。
“去把铁锤拿来!要最大号的!!你要看不清标号的话就看哪个锤子你越拿不动就拿哪个!!”我又冲他喊道,过了一会儿这家伙又抱着一个跟他大腿差不多大的东西来了。我一把夺过来,朝着套在虎钳上的扳手的最顶端砸去,终于,虎钳开了,我用最快的速度携下了我的工件,清理完铁屑,向他伸去了一只手,还好他这次没有以往那么迟钝,立刻将他的工件放在我的手上,否则我很难保证那铁锤在砸完扳手之后是否会朝他的脑袋上落去。接着我又利用最快的速度固定好工件,调整水平度与垂直度,最后再次用扳手将虎钳上紧,一切都完毕后,我按下了启动电源,于是一切又开始了。我很难用语言形容若是让那小子来摆弄这个被称为“机器”的废铁会发生什么,拿一支十米长的铁棍作为杠杆然后将自己作为动力,然后吊在长有九米长的动力臂上去撬动操作杆?或者身子随着刀柄旋转起来?----所以我才会帮他。
当一些竖着的横着的物体的影子已被悬挂在车间屋顶的大灯照在我对面的墙上时,那孩子的工件也完成了,看了看表,快七点钟,还有半小时我就可以回家了。我走出车间,点起一支烟抽,再一次的伸了伸懒腰,月亮这时已经出现在头顶,夜色的降临击溃了精神的最后一道防线----我已筋疲力尽了,就连吸一口烟都似乎要费很大力气。朝车间里望去,那灯光显得同样无力,有些昏昏欲睡的意思,里面机床运转的声音,切削的声音,钢铁之间碰撞敲击的声音,透过几道大门向我做出最后的袭击,我不理睬,继续吸着烟。
“我一想你小子准在这里!!你一天除了摔东西,用脚去揣操纵杆还有吸烟,难道就连壶茶都喝不起么?!!”一个粗鲁的声音我从身后传来,不用看我也知道这是老张,整个工厂最刻薄的师傅。这时烟已剩下了最后一口,我干脆灭了它,老张已经走到了我面前。
“我在跟你讲话!!”他又喊道,
“我当然在听!!”我不耐烦的回应道。
“那我刚说了什么?你重复一遍!”
“我说了我听到了,谁不想喝茶?是你说了不许把杯子和食物带到工厂里来的。”其实我本不想说这些,面对老张最好的方法就是低着头听他喊叫完然后立刻走开,而我实在反感这些教学生的家伙们总是作出一些矛盾的举动,说出一些矛盾的言语。比如前些日子学校的领导开会强调外出安全的问题,说是学校学生近期在校附近屡屡遭到抢劫,且要一定注意,晚自习前后无故不得出校门。然后第二天就通知我们这些“走读生(在家住宿的学生)无论住在哪里晚上都必须遣来上晚自习,否则按旷课算。或者他们对学生上课睡觉的问题大发雷霆,同时要求学生每天早晨6点起床晨跑四公里。
总之我只感到后脑被什么东西来了一下,有些蒙蒙的,
“你要再给我抬杠我就真打你了!我比你爹还要大呢!”
“门口玻璃框里贴着你的年龄呢,55年的,我爹是53年的!”我恰好喜欢抬杠,不过老张好像真的要发火了,我也实在无力跟他去较劲,就赶快跑进车间了。里面的声音已小多了,很多孩子已经关了机器坐在排凳上闲聊,唯有其余的几个身体瘦小的还着急的利用各种姿势去操作刚刚被让出来的床子来做自己的工件。老张随后进来了,喊叫了两声,示意所有的人都停下工作来,准备接受第二次点道。待到所有人都坐在排凳上之后,那个什么工作组组长又一次拿着名单张开他那带有口臭的嘴用驴叫一般的声音叫起我们的名字来,这让干了六个小时体力活的我仍没有什么食欲去吃饭,终于,老张开始看表了,这老家伙恨不得把一秒分成几百份来计算,好让我们这些蠢货多做一些工件,然后卖掉,不定还能买一盒中华什么的来充实一下自己的生产指挥生活。最后,也许是他意识到了那慢了二十几分钟的破表已走到了七点半,他对我们说
“下班!”。
每天的这个时候我都觉得很舒畅,只有在这时我会飞快的冲出车间的大门,和其他蠢货去争抢唯一值得我争抢的东西----水龙头。那机油实在要费很大很大力气才能洗去,肥皂小到你用力搓几下就能消失掉,肥皂旁放了几个类似于洗锅用的由无数细小铁丝促成一团的刷子,只有用这东西在手上用力去搓,才能挫掉一些什么。而这是很痛苦的,这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出很怪异的表情,通过水池上的镜子我看到。有个蠢货在我身后催我快些,于是我放慢了速度,对着镜子摘掉了工作帽,理了理头发,虽说指甲缝里的污垢还没有洗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在我确定头发已经乱得不成样子的时候,我离开了。
跑到教室里,仍然是一个人也没有,我换下工服,换上我的衣服,顿时我感觉我又变成人了,于是又叠好工服----我清晰的嗅到那上面的机油味。
夜色更朦胧了,我已走在了回家的路上,每当在这时都会起雾,路灯在雾里无奈的叹息着,这种橘黄色在起雾的夜晚笼罩着沉闷,秋天的叶子渐渐散落在地上,只要一有风,就会显得很凄凉。我打了一个哈欠,接着又是一个冷颤,接着我加快了脚步。我想,当我面对家门从袋摸钥匙的时候,这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三。叮叮当当很久

去年实习的时候心情就很糟,因为被分在上午班,每早七点钟点道,然后一直干到下午一点半,所以这次一听说到实习,我首先找了一个倒霉蛋强制要求他跟我换班,由于我对他说,“不换我就杀了你!我困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他就跟我换了。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我身边的人纷纷对我产生了一种共鸣,文雅一点地说就是心理有问题,而倘若用工人的言语就是什么这货有病,变态,疯了。虽然在这里的一段时间脾气极其暴躁,但我与他们的此看法却很平静,因为我也认为我确实心理出现了一些问题,面对麻木的生物们我很难矗立在其中,我常常会说出一些奇怪的言语,语无伦次,甚至会莫名其妙地将谁揣上一脚,我会默默的注视一个人,一个令我厌恶的或者没有任何感觉的人,当谁发现到我在注视他时,我立刻会骂他一句很难听的话,倘若他们谁都没有发现,我会用类似于借一支钢笔的语气去呼唤,当他回头的一瞬间,我就照例骂他一句是人都听不下去的话。我看到了一些东西,又似乎看不到他们,我搞不明白这些东西为什么要存在,我努力不去看他们,可又忍不住想看。其实我一直想依靠最后一个理由来让自己存活,我坚信上帝的存在,虽然有人说上帝正在渐渐的遗弃这个世界,但我仍然对此抱有希望,这希望促使我认为这世界的某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终有一天会醒过来,看来四周的屏障大概太高大了,高大到阳光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光顾这里了,而夜晚便这样持续着,在赶上人类第二或第三次冰川期之前,这夜就一直成了一个平静,平静到人们除了沉睡都不知该用什么来拯救这夜。我仍保持客观的态度,或许是他们在死去,或许是我已早早死去,总之我实在再想不出什么原因来解释这一切。我只知道我每天都看到了听到了感觉到了想到了什么,而事实是我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也想不到。我想如果有谁看到我写的这些还不认为我的心理已经该需要接受确切的漫长的好好的理疗的话,那他一定也该确切的漫长的好好的理疗理疗了。而他们看着我,觉得我很正常,所以为此我做出嘲笑,你们就这样跟我交流么?就像是那个好像是南极或北极的一位叫做布什的总统正在跟一位套着日本首相头罩的7岁的小孩会谈政事,那小孩在头罩下难道不是在偷笑么?我欺骗了不少人,我为他们感到愚蠢。
这些跟逻辑应该扯不上边,要去深思也肯定是徒劳的。
我就装着这正常的样子去行使我该行使的事物----每天我都会不知不觉地去想这些问题,想着想着就已经换好工服了,待到回神过来时,我正在吸着嘴里的烟。
那工作组组长又在点到了,师傅又分配来了新的任务,我依旧朝那台58年的625走过去,而突然觉得有些古怪,于是留神观察,才发现那个小子一直在我的身后站着,手里拿着一块分别跟他小腿和大腿差不多大板子和铁锤,无辜的看着我。“今天你休想再让我帮你做!”说罢我启动了电源,那声音又一次开始折磨我的耳朵了,当我铣好一个小平面更换铣刀时,我发现那小子仍然抱着那两个家伙站在原地,这时他已经有些抱不动了,于是我连他的工件一把拽了过来,扔在了床子旁边的破柜子上,“砰!”的两声。“你留点力气一会儿干活用吧!等我干完了再说,不会太久的!”我一边摇着升降台一边说,当加工面距离刀头大约有一毫米的时候,我走到床子的另一侧,去旋转纵向移动托盘,我发现那小子仍站在原地看着我。“去外面玩吧!我不会告诉师傅的!”他没吱声。把目光从我身上转移到了虎钳上的工件。“你的工件在那里!”我指着柜子上的铁家伙说,“我保证它不会丢的,你去吧!”说着我又开始摇动起那轴承已有半世纪没加过机油的托盘,同时注意着他的行动,可他依然固定在那儿,于是我停了下来。“别站在这儿!你没看见这地方已经够令人讨厌的了么!”我将脸凑近他,“我马上就做完,好么?你就坐到那边去等一会儿!看看少年阳光杂志什么的。”说完这句我决定不再管他,无论他是否还站在那里,我又启动了电源,将刻度盘旋转了0.45毫米,打好自动走刀。当我再朝那小子望去时,他已经不见了。其实初冬的凉气在早晚已经咄咄逼人,由于操作时要穿工服的原因,谁都不得穿得太多,工服薄的跟床单一样,偌大的厂房是没有什么保暖措施的,反而头顶的天窗却开的偌大,风经常从上面钻进来,连同着几片落下的叶子。可能是因为实在太高了,谁都无法去将那窗子关上,经常在你不知忙了多久之后,汗水已将内衣浸湿,被头顶的一阵风吹到脖子里带起一个冷颤才察觉到。我铣好几个平面,再次从虎钳上把工件携下来,那到卡规上去划线,这时两只燕子从天窗钻了进来,如果没记错的话,那确实是燕子,因为在小学的时候老师经常向我们说燕子的尾巴如同剪刀似的,所以我感到很诧异,难道它们打算在这里过冬么,而这两只燕子不知是在交配还是打架,总之动静挺大的,引起了很多唯恐天下不乱者的注意,于是他们将开着的机器置放在一边,全部兴高采烈的来观赏这生物界的搏斗或者性爱什么的,一个孩子看着看着入了神,不料一脚踩在了机床的电源线上,那电线的质量我之前已经提到过,只听“砰!!”的一声,然后是一道类似于极光的闪电,虽说打雷时是应该先看到闪电再听到雷声的,而我确实是先听见了一声巨响才看到光芒的。随后整个车间一片哗然,那倒霉蛋倒下去了。不知过了多久,瞪着大眼的老张才回过神,立刻冲到车间电源总开关处,奔跑的过程在快碰到闸刀时险些跌到,如果不是胳膊太短,我想我立刻就可以欣赏到第二次闪电与爆炸了。最终老张切断了电源,车间总算安静下来了,所有人朝那孩子围去,他脸色煞白,他一动不懂,他被抬走了----他只是被电源短路时激起的火花烧伤了腿,没什么生命危险,不过说烧伤也算是很委屈,用来包线的5毫米厚的铁管都被火花击穿了,可想而知那家伙的腿,基本上跟让闪电击中了没什么两样。孩子被抬走后,老张又开始大喊大叫了。“快!快去把老刘找来!!快去!”他有些惊慌失措。老刘是车工2车间的师傅,前些日子实习车工的时候我就被分在2号车间,(那一次被抬出去的人就是我)。而在整个学校和工厂里,我唯独喜欢老刘,这老头成天与我嬉皮笑脸,只有在跟他聊天的时候才能放松一下,记得他总是给我说“妈的!这鬼地方我简直呆够了,我20岁就干起电工,一干就是20年,然后给分配到这个地方做车工,一做又是20年,我明年就退休!这次我肯定真的退了!我那孙子现在也该有人来带了,他爸妈上班忙,你说我都干了一辈子着苦差事了,是该回家喝茶了!”结果转眼两年又快过去了,老刘仍然在车工2车间神出鬼没。老张许是知道老刘先前是做电工的,于是叫来老刘遣来修电线,因为他知道那孩子一旦被抬走,上面的那个大肚皮的领导立刻就回过来调查事故原因。我就见老刘吊儿郎当的走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支双头串联用的电笔,这老头将电笔上的二极管和电阻作了修改,直接卸掉了二极管安上去了一个200瓦特的灯泡,见到我,他忙说
“别笑!我眼睛不好,那破烂二极管的亮光我看不到!”说罢朝刚才发生闪电的床子走去,抬起手来正准备拿出电线,突然顿住了。把脖子扭向老张
“电闸拉了么?”
“废话!快干吧!”老张都快急疯了。
“急什么啊,我老了!”老刘又有意放慢了动作,小声的对我说
“急死他这个畜牲!”
“你前些日子不是闹着退休来着么?”我用挑逗的语气问他。
“孙子不跟我玩,到幼儿园去了。”
“哈哈,你是不是跟人家玩过家家来着啊,我看人家是嫌你太老土了。”
“混小子!把电线给我拽出来!”老刘开始报复我了。
“那电线漏电!刚把人都放倒了!”我急忙退后。“废话,你不说我也知道,漏电才让你拽的!”我仍然退后。老刘笑了,这老家伙的笑容还是那么坏,见我吓破了胆,他又补充道。
“出息!总电源我上个月才修的,已经关掉了,你拽吧。”
“是你修的?那我更不要拽了!”
“混蛋!我打你!”说着老刘抄起一个大号的扳子,我于是立刻去拽电线,费了很大力气才拽出来。老刘用刀子刮掉上面的绝缘皮,看了看,自言自语道
“他妈的,这电线跟我都差不多大了,看见么?学校就拿这些东西糊弄你们的学费的,你那狗屁校长啊,把钱都花到他那辆本田上面去了。”老头子拿着改装后的电笔将机床电路的各个导口一次连接,那灯泡都亮了。
“床子没事,就是电源线短路了,不过你要是看老张不在,就赶快把这家伙砸了,让学校换新的!这些破烂我修得都不爱修了!”我已经没什么心情去跟他开这种玩笑了,只是低着头去扯绝缘胶袋,老刘用手费劲的去弯曲直径大约3毫米的铜线,不时地发出喘息声,我看到他的手,老茧已经将轮廓覆盖住了,皱纹的缝隙里沾满着机油,显然很难洗净的样子。这时外面的那令人头疼的扬声器又开始喊叫了,又是那个让人听了就想抄起扳子扭掉他的脖子的哪个学生的声音。大概又是在通知那个什么学生会的什么什么部门的什么什么小组去什么什么会议室开什么什么会议,每天的这个时候它都会响起,然后重复着同样的命令。
“开个狗屁会,拉个大便都要开会讨论讨论带不带卫生纸!从小就让孩子居高临下,那直接考公务员不就得了。”我每次听到这个声音都会这样骂,有时还会骂得更难听。
“说的对啊,孩子,知道该干什么就行了。不过把你的嘴闭紧,我老了,是吃退休金的时候了,你不同,脾气那么冲以后怎么混啊。”老刘不知是第几次这样对我说了,而这些话我也有对自己说过,问题是我完全不清楚我到底该做什么。
老刘把电线修好了,临走时他告知我,若是干累了就出去抽根烟,别对人发火,我点了点头,看着这位老人的背景走出大门,出门向左拐了,肯定是去洗手。这时我听见门外有人在大喊大叫的,应该是那位传说中的领导,正想着那家伙便从门口变出来了。说实在的,这里的所有设备对他来讲最该需要改良的就是那扇门,倘若是他刚刚应酬完之后,他就很难挤进来了。每当任何事情的发生,这些领导们总是最后一个到场的,连电线都被修好了,他还能查出来什么呢,而我比较敬佩的就是这些领导往往能从这些“真相”里做出一系列头头是道的决定。一切看起来安然无恙,这家伙喘着粗气向老张询问,这时候,我有意走到那边拿扳子,果然,我听见老张向我预料的那样对那领导说“这些东西都实在老化了,对于学生工作实在太危险了。”那家伙故作沉着的哼了两声,一边张望着其他孩子,一边心不在焉地说
“哪台床子的线啊。。。。。”
“这台这台,我们已经抢修好了!”老张可能心里暗暗佩服自己能想到“抢修”这个词,他把领导同志领到那台床子前,就差要跟领导说“我冒着生命危险,不顾总电源的接触不良,连绝缘手套都没带就把它修好了。”领导听了点了点头,然后将音调提高
“你们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你就多看着点这些笨手笨脚的孩子吧!”说罢着领导就在老张的微笑下离去了。我实在不清楚学校既然不让学生在学校买保险,又为何这么担心学生出事,可能涉及的原因还很多吧,总之应该跟看见学生家长掉泪没什么关系。
再次回到机器上已经快五点钟了,太阳非常的好,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黄昏的到来,透过天窗将不少角落染的金灿灿的----我觉得我该出去抽支烟了。
余晖照在身上,挺暖和的。很久没有这样暖和过了。除了在车间里干活,还有一件更令人头疼的事情就是去饭堂吃饭,我到现在都没吃明白那厨子做的到底是什么饭----比肯德基还贵----比鸡屎还要难吃。计算了一下这是第10次到这里吃饭了,我花掉了将近200元,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在我饿的连机床和鸡腿都分不清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到这里吃饭的。我要了一份面条,一瓶可乐,在我看来面条是这里唯一能吃的东西,喝可乐是为了让我不把面条吐出来。为了安全起见,我一定要保证在吃下去最后一口面条的时候还剩一口可乐。就在我喝下最后一口可乐的时候,突然眼前大约一个盛饭的器皿从眼前飞过,目光追随过去,只见器皿里的饭菜随着惯性的作用在器皿落地时全部飞了出来,连着一阵声响。
“妈的,这他妈的也算食物!太他妈的难吃了!!”一个男生一边骂着一边向地上啐着残留在嘴里的饭渣,在用手擦嘴的时候,发现手里还拿着筷子,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又狠狠的把筷子甩在地上。
“你在干什么!!!”我又听见一个熟悉而厌恶的声音,转头一看原来是院长,我想这小子该倒霉了。院长走了过去,指着那男孩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属于什么行为?!这是粮食啊!同学们哪!!你马上给我把那些拣起来!收拾干净!然后到我办公室来!!”然而这孩子算是颇有忍耐力的,连碗筷都摔掉了,到了这一步,居然什么都没说,乖乖的拿起拖把去清理了。要是我的话,我非要与来人在这里把食堂向外承包的其中实质问题讨论清楚再说,而有时候我不想与这些人计较的原因并不是不想找麻烦,而是嫌他们太老,如今学校里的先生们,实在不知该用什么来说服学生,干脆就拉来老本,倚老卖老。这证明如今的老师比起孩子除了年龄有点优势外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一点是个有脑子的孩子都无话可说,谁都知道这里没有希望了,没脑子的孩子也无话可说,他们对什么都无话可说----无论你天塌下来,月亮掉下来,我照睡我的觉,吃我的饭,上我的厕所。
后来那摔碗的家伙随院长走了,我把可乐瓶子捏扁后向橱窗扔去,当橱窗里的家伙刚刚意识到从而立刻寻觅这瓶子的由来时,我已经随着最后一丝余晖的淡去而淡去了。
再次走进车间的时候,光线暗了下来,天窗上面已经漆黑一片了。我利用最后的力气将工件做完了,之后一屁股坐在长椅上,耳旁嗡嗡直响。有些早已交差的孩子已经在后面打闹开了,这帮家伙无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是这样,哪怕胡锦涛同志来这里视察,他们上课时也照样睡觉,睡醒后照样用世界上最脏的语言交流,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到了人生的一种境界,任何情况下几乎没有任何事物能改变他们,这就是我极其恐惧与这些人在一起的原因,虽然这世界充满了绝望,但我并不想这么早就给麻木掉了。我在角落里暗暗诅咒他们在不慎时最好踩到电源线,撞到转速1180/min的铣刀上什么的,这样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许是能安静一段时间。也许这个想法过于变态,但前提是已经有无数人对我的心理健康产生了怀疑,所以这也是正常的。一时间我每每见到这些人,就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杀掉,然后剁掉,然后埋掉或者烧掉。
老张从大门进来了,大汗淋淋的样子,眼神里带有一丝绝望的愤怒,打闹的孩子们立刻收敛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想那个孩子在医院应该已经被安顿好了,不过令老张最绝望的消息应该是因为这次事故校工组已经决定扣除老张本月或者本年的奖金,至于是一个月还是一年的,处罚不处罚,要看那些坐办公室的领导的柜子里的中华是不是已经快抽完了。
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叹了一口气,可能是因为最重要的奖金已经没有了,也就不在乎再因为在车间吸烟被罚200元了,于是点起一支烟,同时扭开自己的大茶杯的盖子,可能是茶水已经凉了,他全倒在了地上,然后又拿起暖壶,向杯子里灌,而倒了大约不到20毫升暖壶就已经与桌面垂直了,他又用劲晃了晃,只见许多水垢落了出来,恼怒之下将暖壶仍在桌上,“砰”的一声。
“今天是哪个蠢猪值日!”他喊道,随后一个孩子怯怯的走了过去。
“看我干嘛!!水房在哪你不知道么?!”那孩子立刻拿起暖壶跑去打水了,不一会儿又提着暖壶跑了回来,老张看到后又扭开了杯盖,不料这孩子更加怯怯的走过去,说
“师傅,这暖壶破了。”不少人笑出了声,我想老张已经后悔刚才摔暖壶是不应用那么大力气,而这家伙发火了,一把夺过孩子手中的暖壶,狠狠的把那倒霉的壶向角落砸去,然后立刻传来一系列壶胆的碎片碰撞的声音。
“组长!!把名单拿来点道!!下班下班!!提前下班!!!你们这群蠢货!都赶紧给我消失!滚蛋!!!”老张边喊边挥着手,手都差点给甩下来。而这一次被老张唾骂,是我们唯一非但不气愤,反而很高兴的一次,对于他们来讲可以提前冲到网吧搞游戏,看a片,会美眉。而对我来讲可以马上回家了。
十分钟后我已经换好人皮,叼着已快抽完的烟,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累极了,所以走得很快。进了家门之后我立刻去冲了澡,然后瘫痪在沙发上,翻弄着电视,虽说看电视是一件很无聊的行为,但此时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这样躺着来履行这种行为更加快意了。不一会儿电话响了,我吃力的从口袋里掏了出来,原来是琴房的老师:
“干吗呢?怎么这两天连短信也不发?!”
“我在看电视,电话欠费了,今天才交的费。”每次她问我这样的问题我都是撒着同样的慌。
“得了吧,那我下午三点的时候打电话你怎么关机啊!”
“车间不让接电话,再说太吵,接了也听不见什么。”我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对我来说最难应付的事就是每当在疲惫的时候听她在电话里絮絮叨叨。
“你以为你这样回答很明智么?”
“好了,我很累!没功夫跟你辩解这个无聊的问题,有什么事说吧。”
“你倒凶什么啊!谱子练好了没?!”每当我不耐烦的时候她就提起谱子,让我很难找借口挂掉电话。
“你知道我这几天很忙,所以有几小节没来得及练,要不你给我帮个忙给琴房请个假。”
“你这上月已经请了三次假了知道么,就是说你只来了一次!所以明天你必须来!还有,给我带点吃的!”
“你知道我从来不吃零食的!!我从哪里带啊!”
“我不管!你必须给我带!好了电话没电了我要挂了,拜拜。”
我又立刻开始头疼了,这该死的偏头疼让人难以忍受,两年前我去看了医生,他说是因为休息不好,说是让我多注意休息,而这一点谁都让我无法做到。我翻开装药的抽屉,去找阿司匹林,只发现空空的一个瓶子,无奈我只好吃了副作用更大的止痛片。周末虽然是一件大欢喜的事情,但少不了更多的鸡毛蒜皮,我想在这些之前还是先去睡个好觉为明智,于是关了电视,倒下就没有知觉了,这是我唯一值得很骄傲的一点,从不失眠,而且总能以最快的速度入眠。

              四。了然

醒来后发现头不痛了,睡觉还是很有作用的。我拿了钢琴谱走向琴行,通过楼梯上了二楼,发现有一间琴房里有多了一个大男孩----这里通常都是一些很小的小孩,偶然冒出来一个跟我差不多的立刻就让我不那么尴尬了。大厅仍然很是拥挤,很多家长么等着孩子,有接孩子走的,有送孩子来的。音乐这东西真是不错,要我说在孩子的课余时间来琴房报上个钢琴,古典吉他,小提琴,长笛,小号什么的,比去有些狗屁补习班搞些什么奥数啊,什么什么作文啊乱七八糟的不知要有意义到天上去了,在我看来长这么大唯一一件最可惜的事情就是自从6岁那年钢琴老师搬家之后就再没学过琴,否则的话我现在应该是在音乐学院,也许当个老师没什么前途,但能弹些曲子我就很知足了,再说现在的音乐学院又有几个是真正的理解并热爱音乐的,大多数人都是利用乐器来谋生,这一点也许就是在现代社会为什么有价值的艺术家越来越少的原因。就如同这球员和球星的区别,你要说中国球员其实就像这音乐学院的学生,钢琴十级不足挂齿,但你十级了又能怎么样?顶多成一个演奏家,演奏各个音乐家的曲子,只能说你只不过达到了能够演奏伟大音乐家写出来的曲子的程度而已。而若让这些人去写曲子,写好曲子,恐怕就是荒谬的。每当我询问一些钢琴系的学生是否自己能写出来一些东西,令我最恶心的回答就是“不能,修炼不够。”我不知道“修炼”这个词是一个什么意义,你又不是去当神仙,何谈修炼,麻木的人太多太多,所以根本就不可能在生活里悟出一点什么内容,十六七世纪那些不到18岁就写曲子音乐家难道写的就是儿歌?或者说他们就是神仙。球员和球星的区别就如同着弹琴的,一个能把琴都弹烂了,达到了质的境界,而另一个能写出来曲子。
3号琴房的门开了,我看到了她,她招呼我进去。
关了门,我做了下来,凳子咯吱吱的响着,仿佛就要散架了。
 “瞧你那样子,眼睛都睡肿了!”
 “哦,我是刚起来没多久。”我揉着眼睛说
 “看你一天多舒服啊。”这句话是我最不爱听的,而她又说了。
我随便按着几个琴键,琴行的琴的音质的确不错,琴键也非常的软,有点类似于日产的kowayi的感觉。
 “我跟你说话呢!别乱弹!”她用手打了一下,我的胳膊从琴键上掉下去了。
 “我的钱又用完了,琴行要下星期才发工资呢,不过我昨天又接了两个陪练,这样的话我每周就会有5个陪练,我非但可以坚持到下星期,而且我还可以把原来借别人的钱还上。。。。。。。”  每次见到我她都会把这些在我看来琐碎的生活烂账絮絮叨叨一大堆,我对这些没有丝毫兴趣,不过认识她之后我实在了解了什么是为了生活开始忙碌的女人。
 “你可以,好好赚钱吧。”
 “你就不会再说点什么啊,每次都这样说。”她又开始耍脾气了,每次来这里我最怕面对的就是这个,因为我对女孩子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只好应付。
 “那你每天去陪练都注意安全,注意休息,多吃多睡。。。。。。”
 “行了!真是的。”
这一次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非常的焦躁,我讨厌面对这些,我只想安静,但走到哪里都不可安静,突然我想起来口袋的巧克力,于是拿给她,这可能是我唯一能让她满意的一点。她一把夺过去,然后包开放在嘴里。
 “你把我让你练的谱子弹一下!”
于是这钢琴课在这一个巧克力之后才真正的开始。
我喜欢钢琴,所以去练琴。来到学院上学后一切都改变了,不会像别的学生那样为个什么定理什么公式去忙到半夜,我只学习对我真正有用的东西。而剩下来的时间我也会尽量去做我真正想做的,我试着让生活的内容充实一点。人生本没有任何意义,但每个人必须去为自己的人生确立一个意义,从而为这个意义去真正忙些什么。然而说到练琴,的确是一件比较痛苦的事情,一个不错的曲子,听起来动听,倘若要让你去练,那就是一种折磨了,总之得练到你根本不觉得这曲子动听的时候,那就证明你已经熟练了。
这女人很麻烦,起初我对她印象还不错,以为她是一位端庄的古典女孩,不过这首先要来源于她的的钢琴,我一向对弹得一手好钢琴的人都有着很好的印象,其次是她的年龄,大我五岁,正在音乐学院读大四,我觉得这个年龄的女孩应该比较成熟,比较自立。
而后来我渐渐的发现她与一般的小女孩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有时比她们还令人头疼,从此这钢琴课就没有起先的那么单纯了,每每在琴房她的一举一动若要让旁人看来就不是弹琴了,而是谈情。我对她一直以来都是报以无奈的态度,很多事情懒得去跟她争,所以干脆就任她摆布,这反而让她更纵容。毛病这个东西就是给惯出来的,再次也奉劝所有男孩子们,倘若有女孩子向你撒娇,无论是否你喜欢的,都别太依顺她,特别是女朋友,否则你很快就会从朋友或者恋人变成奴隶。
若要说明我们的关系,我一向称呼她为老师,除了师生关系我不想与她有任何任何关系,至于她怎么想我也无从去顾及。
一节课很快就下来了,到了大厅里,那些家长依旧那么多,好容易穿过他们下了楼,路过一楼的柜台,突然想起吉他上有几只弦磨损的差不多了,于是向柜台那人要了三弦四弦和五弦,其实我连弦桥弦枕都想换,或者说我连整个琴都想换,虽说那是一把父亲的朋友送给我的已有20多年历史的古典琴,音色已十分出色,但我始终认为这琴不是我的,我认为乐器这东西只听从它真正的主人的使唤。
“四块五毛”那小伙子说。
据我的钢琴老师告诉我这小伙子曾暗暗想她表白过很多次,而始终没有得逞,因为我每次去琴房都要迟到十几分钟,所以这小伙子经常在这十几分钟里跑到琴房给我的老师端茶倒水,随后在对我的老师说“那个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素质嘛,来上课还成天迟到,以为自己是谁啊!看起来跟个鸭是的”其实我只觉得这小伙子挺可爱的。
我给了他一张10元的票子,他接过钱,很干脆地说
  “找不开,有零钱么?”
  “不会吧?”我一边说一边用眼睛注意放满了一块两块五块零钱的盒子。
  “真的没零钱。”他更干脆了,仿佛要跟我说‘你看着办,要零钱绝对没有,有也不给你,要命倒是有一条!’
  “你下星期在班么?”我问
  “在啊,怎么?”
  “我下星期来你找给我好了,记着给我留着零钱。”我拿着琴弦转身走开了,他说了一声“好的”。说实话如果他当时再敢多废一句话我立刻会让他的鼻子放血,这段时间我的脾气极其的暴躁,哪怕有谁对的我说话声稍大一些,我都会揍他,可能是学校或者工厂的生活让我变得很极端,有不少人察觉到了,他们怯怯劝我去看心理医生,只有对这点我丝毫不暴躁,因为我也一直想去看看。
回到家里我开始装弦,不知怎的我挺喜欢做这事情,虽然挺麻烦挺费力气,但我仍喜欢。我觉得我装得不错,装好后调了音,拨了两下,觉得离谱的利害,不知得磨合多久呢,总之乐器这东西(除了电子乐器),最好的保养方法就是经常弹奏。每次练琴连累的时候我就会弹一弹吉他,这对我来讲是一种最好的放松,我喜欢在黑暗的房子里面弹琴----什么都看不见,只会听见琴弦震动和手指与弦之间摩擦的声音,在黑暗里面人才会用心去弹琴,这时候的音乐才有点感觉。
晚上练琴的时候我的老师又发了短信过来,说要我把谱子背下来,我认为她实在多此一举,背谱子对我来讲是一件在容易不过的事情,一个曲子无论再长,只要我能流利的弹上两三遍,就自然而然的背下来了,我从来都只会去记旋律,绝不会去记什么几分之几音符几几拍休止多少多少分之一拍的休止符,如果你将曲子练熟了,那就等于你背下了这曲子。不过这次的谱子许是太难了,几十个升降号还原下来我就茫然了,这该死的女人说什么都不肯把这曲子多弹几遍给我听,就如同唱歌一样,周杰轮的歌比较难唱,而每天听上个两三遍,几天后拿着歌词去唱,很流利的便唱出来了,而倘若只把这首歌的五线谱或者简谱给你,让你照着歌词唱,这恐怕就困难了。总之我对着谱子艰难的在琴键上敲了不到1个小时就回到房间抱起吉他玩了。我一向就是这样做事,无论怎样我肯定会做好我的事情,但中途必须时常中断几回来换换脑子。
每当周末的晚上都是非常纵容的,因为第二天可以睡个好觉所以在前一天夜里为所欲为,不到睁不开眼睛的程度是绝不甘心睡觉的,没想到达到这个程度却又非常的简单,我竟然在躺着床上玩吉他的睡着了,好在我之前洗了澡,夜里11点醒来的时候立刻调整了睡姿,乖乖的睡去了。
第二天大概九点钟的时候电话就响了,我艰难的拿起听筒,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起来没?”
  “没”
  “那你快起来!我们老地方等你,半个小时以后。”
说着电话挂掉了,我闭着眼睛拿着话筒在床头寻找电话,然后几经周折才将话筒挂在电话上,后来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到了冬天,起床自然就成了困难的事情,洗漱完后母亲看见我,对我说“去把胡子刮了!”我才发现这胡子已经很长了,每当进工厂的时候我都经常忘记刮胡子,而每当我拿起刮胡刀的时候都会感叹光阴的绝情。摸了摸口袋的烟盒还在,于是半小时后我就晃晃悠悠的站在公车上了。不一会儿,我透过窗子就看到站在车站的他们了。
他们几乎每星期都会找我,有时候有些内容重复的多了,也就成了生活的习惯,这习惯迫使我每周日的懒觉从此给瓦解了。
  “今天干什么?”我问
  “去喝茶吧。”
如果在几年前,我肯定会说“我靠,我们还没老!”而现在我却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注意,于是就一同去了。在城里找一个清静的地方也毕竟不容易。
  “你要一壶龙井算了”
其实除了什么乌龙,铁观音,绿茶,红茶,我几乎就不知道再有什么茶了,只是觉得这茶的名字听起来比较顺耳。
他给我点了支烟,玩着手里的茶杯。
  “这星期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呢。”我只盯着左手里的烟,下意识的伸出了的右手看了看,上面布满了老茧,它们已经很厚了,同时我发现上面增添了不少新的小口子,而旧的也仍旧存在。我想这些都在厂子里留下的吧,我又将手放到鼻子前嗅了嗅,虽然每天都洗澡,但这上面还是有一股比较清晰的机油味道,顿时耳边仿佛响起了那机器的声音。。。。。还好这味道对我来讲不怎么难闻。
  “你又在想什么啊,有那么多的事要想?”他已经很无奈了,而另一位则坐在旁边一声不语。
  “有哇,有好多呢。”
他笑了,仿佛觉得这很好笑,于是我也笑了。
  “你完蛋了!其实我有时候都在想是不是云南的烟草把你还成这样了!”
  “胡说!云南的烟草很好抽!”我对他的玩笑并没有什么兴趣
  “我很高兴你的手还长在胳膊上,我听说你们那有个小孩不太走运啊?”
  “谁的消息这么灵通?”
  “知道那么多累不累?总之你小心点就行了!”
这些话他几乎每次见到我都会说,在周日我不想谈论这些问题,因为第二天就又要进厂子了。于是不一会儿双方又沉默了。
时候到了冬天之后,许多东西好像就给暗然了,首先天就是灰的,从没有蓝过。我们经济学的教授说,西安的冬天就是灰色的,这就是经济发展的结果,把天给污染掉了。
计划经济产生的不少重工企业虽说一直是在生产,而年年都在亏损,眼看生产率慢的可怕,管理费用也仍然巨多,机构之庞大,一个厂子算下来管人科室的人员比工人还要多,此乃典型的“官僚”作风。
不过这几年的冬天也偶尔有晴朗的时候,因为不少厂子给倒闭掉了。
到了晚上,我们吃了顿饭就散去了,周日晚的意大利足球甲级联赛我从不错过,因为这是每周最具有观赏性的东西。
正看着球,电话响了。那边告诉我明天去工厂的时候带上装配图,要标好尺寸。我问他车间里不是挂着一大块黑板并且上面画着图么,结果那边的回答是“挂黑板的钉子掉了”。


               五。继续干活

当我扣好工服上的最后一个扣子时,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灭掉了手里的烟头离开了教室。
组长开始点道,然后老张说“没干完的接着干!”于是就各就各位了。
这时老刘走了进来,招呼我跟他走,鬼知道这老家伙又要搞什么名堂了。
  “我的工件怎么办?”
  “你肯定做完了,就算没做完,你用两小时就能收工。”老刘只顾往他要去的地方走。
  “你认识老张多久了?”  
  “也快二十年了吧,我到这里的第四年他就分配过来了。”
  “他一直都是这德行?”
这时老刘突然停下了脚步,把脸转向我。
  “小伙子,他跟我都混蛋了二十年了,你才几个月?受不了啦?”
  “那你又是怎么受得了的呢,教教我算了。”
  “你以为我是神仙啊,他刚来的时候,我还揍过他呢,你师爷我那时候也是比较威猛的呢,哈哈哈哈。”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也没怎么样,不过从那以后我们就各干各的,我干完了就去抽烟,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老刘推开一个很破旧的门,有很多灰尘从门檐上落了下来,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没人来过了。屋子里落满了灰尘,起码有三毫米厚,唯一的一盏窗子也用几条木板钉了起来,不过还是能漏出不少光线,这是我辨别这屋子的模样和构造的唯一途径。在这屋子的中央摆着一台切割机,上面的齿轮看上去还比较新,把手也是发亮的,旁边堆了很多直径大约3共分长约10米的钢条。
  “你跟着我给这些钢条划刻度,30公分划一道!记住,是30公分!”
老刘说完就拿来了划线笔和卷尺干了起来。
  “车工考试的毛呸料?”
  “没错,我老了!嘿嘿嘿,这次得你来干了。”
  “我就知道每次叫我跟你走准没什么好事。”
  “话可不能这么说,年轻人,多行行善事,积点德,你就当帮帮我老头子么,你老爹知道了肯定还会夸你呢。”
这句话让我无言以对,只好埋下头沉默,老刘走到了切割机旁,将一截钢条固定好后,慢慢按下手柄,顷刻一阵让人根本无法忍受的巨响朝我的脑袋冲来,火星让房子里顿时亮了很多,大概十秒周后,那根钢条被锯断了。房子里又立刻安静下来,他不清楚这一下让我有多么痛苦,这老头子的耳朵大概就是被着玩意给弄坏了。
  “臭小子!这把手有点死,我去拿点机油,你先干吧,把眼镜戴上,小心火星!”
我拿起一根钢条开始固定,摸了摸口袋发现一个令人烦恼的问题,眼镜忘在家了,而我看见屋顶挂着一个灯泡,于是我开始寻找那灯绳,说到灯绳这种开关,也只有在这种年代厂子里有了。我找了好一会儿,才在一个落满灰尘的破柜子后面找到了一个仿佛是浸泡在灰尘里的绳子,用手拉了一下,顿时无数灰尘抖落下来,我立刻闪到很远,虽然穿的是工服,但我仍不想沾上这些东西,此时那灯泡亮了,玻璃壁已被灰尘覆盖住,光线勉强的从钨丝里透出来,一闪一闪的,仿佛随时都要爆裂的样子,不知这已用了多久或者已有多久没用过了。
透过这光线,明显地看到屋子里的灰尘在无序的飘动着,我按下了切割机的开关,那类似于齿轮的切刀飞速的转了起来,在刀盘的下方,是等待着被切割的钢条。我按下扶手,直到刀尖已经与钢条表面接触到为止,无数火星飞一般的打在我的裤子上,声音震耳欲聋,我宁肯站在飞机的引擎下都忍受不了这种噪声,这声音的使命就是撕裂你的耳膜和脑袋,在那一闪一闪的快要崩溃的灯泡下,就是世界坍塌的征兆,大概就是十几秒的时间,实在是让人备受煎熬。终于,一个三十公分的材料被锯齿锯下来了,我松开了按钮,瞬间整个世界又似乎恢复了宁静,而我的耳朵还在嗡嗡的作响,头都疼了起来。我说过我最害怕的就是噪声,我可以在零下几十度的机器寒冷的天气或者零上四十度的酷暑天气干任何体力活,唯独受不了这噪声,看了看地上的那一大堆钢条,我意识到这只是一个开始,把这些全部搞定至少也要用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想到这些头皮都发麻了,只好再把毛呸移动到下一个三十工分的划线出,接着再次按动了开关,于是噩梦又开始了。
这样重复了不知有多少回,在我额头已布满汗珠的时候,突然一个火星不知是受到了什么诅咒,并没有飞到我的裤腿,而是如同子弹一样的扎到了我的右眼里,我立刻用手捂住了眼睛,那火星的温度还很高,残留在我的眼睛里烧灼着,我简直快要发疯了,用了全身的力气将那东西甩了出来,要知道在上次实习的时候我的右眼就已经被一个铁刺扎伤了,好在运气不错,那大夫说角膜只是有点损伤,如果在扎的深一些就有可能导致间接失明。那“间接”两个字我没有去理解,我只注意到了“失明”这两个字,手术之后从眼里流出的血沾满了纱布,而这一次鬼知道那该死的眼角膜又被扎了多深,而那眼睛顿时流出了大量的泪水,还带有一点血色,我只感觉整个眼球都在被火烤着,被针扎着,那种感觉痛苦到极点,我坐在那堆钢条上,将头伏在两膝之间,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在感觉能稍微好一些的时候,我立刻跑到了医务室,那护士立刻拿了棉签纱布之类的东西,好一会儿后,她才说,“还好,基本没伤到眼球,就是你的眼角给烧伤了,我给你上点药。。。。。”
二十分钟后我又回到了那个破屋子,我发现那个灯泡闪烁的更加厉害了,于是我拉了灯绳,将灯泡又向里旋转了一下,当我再次拉动灯绳的后,只听“嘭!”的一声,这意味着那灯泡不会再亮了。无奈我只好带上从老刘抽屉里偷出来的老花镜,又一次开始了切割。。。。。
我找来很多东西来堵耳朵,效果都不太好,最后我试着把卫生纸浸湿然后用力捏成很小很小的团状,塞到耳朵里去,声音顿时小了很多。没有了这声音,干活自然很轻松,而太阳一直在往下走,这屋子的照明工程两小时前又给搁浅了,所以我再次加快了进度,最终,赶太阳落山之前我切割好了所有的钢条。我站直了身子,腰间一阵作痛,看看周围的情况,还好有一个小凳子,不过也是落满灰尘的,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坐了下来。手习惯性的朝口袋摸去,摸出了烟盒,我点燃了一支烟,我快要累垮了。
突然房子的门打开了,接着是一个身影,不用说我也知道这是谁。
  “呵呵,你果然干完了!”我看不见老刘的脸,只听他用极其满意的口气说道。
  “你时间掐得太准了吧?”我向这狡猾的老头子礼貌性的递去一支烟,于是他也抽了起来。
  “怎么,你累了?”
  “这倒不是,现在我们被发现的话你罚款二百我警告处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臭小子,尽管放心,这个房子原来闹过鬼的,所有人都不敢来。”我立刻有了被骗的感觉,不过说到鬼这东西,在这白天我倒真不怎么害怕。
  “你太卑鄙了!”
  “话不能这么说啊,孩子,我要是告诉你谁来帮我干活啊?”
接下来我便不怎么说话了,可能是因为太累的原因吧,我掏出电话看了看,将近五点钟了。我将手里的烟灭掉,站起身来。
  “我得回去赶活了!”于是我离开了那破房子。
回到车间的时候,我发现不少人都走掉了,应该是去吃饭了吧。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我从车间那几盏破旧的灯泡发出的昏昏欲睡的光线下向那台625摸索过去,搬开了虎钳,把工件顶在上面,然后启动了机器开始对刀,在我刚刚准备打自动走刀的时候床身上的照明灯又熄灭了,我照例用毛刷的尾部在灯罩上砸了一下,于是它又亮了。高速旋转的铣刀朝工件的表面渐渐逼去,终于接触到了,就像在拨掉工件的皮,一层又一层,被拨下的皮已成为碎小的铁屑在照明灯下闪闪发光的朝各个角落奔去。我记得有个女孩曾说这东西像流星雨,而这东西我必须去小心,它们的温度通常都在摄氏180度左右,倘若被这些美丽的碎片击到那就会立刻形成一个小水泡,在手上倒是没什么,在眼睛里就不好受了,而为了保证工件的精度又不得不把脸贴得很近。不一会儿加工部分开始冒烟了,我用毛刷沾了一些乳化液去刷刀头,接着这些液体很快就被蒸发了,就能闻到浓烈的味道,整个厂子都是这种味道,油烟向天花板,墙壁冒去,这些地方已经被熏得发黄。我就记得有一次新来的一位院级领导到此巡视,也许是因为没有接触过车间的这些东西,看着忙碌的我们也不知该指点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这位领导终于观察到了自己能发表一些东西的事物,他看着四周的墙壁,对师傅和我们说,“这墙怎么这么黑啊,抽时间清理一下。”说真的当时我真恨不得用板子紧紧他的大脑,然后用钳子撬开他的嘴喂他吃乳化液。
一个小时后工件基本上完成了,我停下机器携了下来,拿来了锉刀去毛刺,其他的工人同志们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其中最瘦小的那个又朝我走过来,好像要给我说些什么,没等他开口,我立刻摇着头说,
“今天绝对不行!我已经累了整整5个小时了,你自己去干吧!”
“你累了5个小时?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啊?工作组长见你不在就临时点道了,刚好老张过来了,知道你不在,挺生气的,然后每过一个小时他就会过来问你在不在,来了都四次了,刚才都大发雷霆了。”小不点着急得说,我的脑子乱极了,鬼知道我该怎么去应付那该死的老家伙。
“我知道了,你去吧。”
“现在开始点道!都过来!”那工作组长嚷嚷道。我走了过去,挑了靠墙的凳子坐下,这样我就可以看不到他的脸,每当看到他的脸我就莫名奇妙的义愤,所以我害怕有天控制不住自己用大号扳子砸他的脸,就坐在了那里。
“你干吗去了!整整三个多小时!”他喊道,我抬起了头,发现他正看着我,
“问你呢!”他又喊道。对于他的态度我懒得去说明什么,于是就回答道:
“好像是出去了。”
“我他妈的也知道你出去了!我在问你干吗去了!!”他瞪大了眼睛排着桌子说,车间顿时安静了。其实我憎恶粗俗的人,想到他们便会呕吐,我不想用太脏的语言去唾骂谁,这些脏话无非就是跟谁的母亲父亲爷爷奶奶以及一些亲戚过不去,我极其反感这些人整天操你的母亲我的父亲,日你的奶奶他的爷爷,这样交流确实让人无法忍受,而倘若这些人也用同样的方式来与我交流,我就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了。
“你别跟我喊叫。”我只说了这个,这是我最诚实的回答,因为这段时间我的脾气坏到了极限,这声音已足以让我崩溃了,甚至会跟他玩命。
“你他妈的赶紧说!不然我记你旷工!!”他用笔指着我喊。
“那你记我旷工好了。”我已经有点不耐烦了,我一直在克制自己,这让人很难耐。他听见了这句话,没有再嚷嚷,将自己的笔盖发疯似的拔了下来,狠狠的朝地上摔去,然后开始在旷工记录上写我的名字,那纸几乎都要被划破了。这时老张刚好进来,组长看到了他,如同刽子手看到了执行官一样,顿时大放光彩,一步跨向前去,其气魄惊人不已,而老张却摆了摆手,摇着头说:
“行了,我都听见了。”这句话的作用就是那组长可以不用再将刚才的乱七八再大声重复一遍了,老张朝我走了过来,对着我大声说,
“你别以为是老刘叫你去的就没事了,你现在是在我的车间干活!我说了算!你要是喜欢跟着他干你就找他去吧!别在我这里呆着!”累了一天的我听到这些话简直就要崩溃了,我站了起来,再次努力的压制自己的情绪,较平静得说 :    
“有些东西是你们之间的事情,说实话这里的活我都不想干,但是你们叫我做,我不得不做,你们立个协议好了,好让我知道以后该听谁的不该听谁的。”
“什么协议不协议的!妈的一天就你最聪明是不是?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记你旷工,但你必须给我写份检讨!明天拿给我!”
“检讨什么内容?你先教教我算了,你要的工件我都做完了,然后有另一个老师傅叫我去干活,之后我也就这么回来了,有什么地方该检讨?”
“你写不写!?”
“不写!”   
车间死一般的安静,谁都没法肯定这两个家伙将会在什么时候抄起身边的什么东西向对方的脑袋扔去,我们瞪大了眼睛互相看着对方,他的嘴角在抽搐,整个面庞都变了型,突然一声因生锈金属之间摩擦而起的尖细并拉长的声音划破了这沉寂,那门又开了,只见老刘走了进来,而这个时候看到他我的心情也未必好到哪去。
“有什么问题跟我说,我们之间的事请别对孩子发泄!”老刘就像解放战争电影里的地下党一样,被国民党特务向自己的同志拷问自己,然后自己挺身而出。
“你们下班了,都滚吧!”老张对着其他人喊道,于是不一会儿这里就剩下了我们三个人。
“你也滚!”老张又指着我喊叫。
“让他留下!”老刘仍然盯着老张看,
“你要是不想让学工处知道你偷偷向外捣腾零件的事情以后就别找他麻烦,也别跟我大喊大叫的!”老刘伸出了手指指着老张的鼻子说,
“还有,你奶奶的别问我要什么证据,收购你零件的那家破厂子的厂长跟我也是有一些交情的!他们以为是学院的名义出售才来收购的不是么?”老张于是真的无言了,接着老刘又把手指头移到了这我这边,对我说
“记住我说的这些!以后他再找你麻烦就带着我去学工处!”我对着老刘笑了,他的这句话让我从恼怒中立刻恢复了真正的平静,类似于这些内容的不少东西经常在电视里看到,而我实在想象不到老刘这家伙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你应该参加过解放战争吧?”我笑着问老刘。
“滚!!兔崽子!回家吃饭!”老刘对我吼道。于是我就滚回家了。
回到家里,我继续清理在厂子里没有清理干净的手掌,我甚至拿来了刷子,费了好大力气这手掌才干净。我打开了电脑,其实我坐在电脑前的原因绝大多数都是为了听歌,或者听着歌跟朋友们聊些什么,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我放松了。
这完全是两种生活,每个人都应该这样,只不过方式不同。每个人都应拥有两种或者两种以上的生活,因为有些生活并不是我们想要的,我们只是在利用它,依靠它来创造一些不得不创造的价值让自己生存,而为这些东西去生活也实在很悲哀,所以这时我们应该创造另一种生活,在这个氛围里我们去做我们真正想做的,得到我们真正想要得到的,我不想沉寂在那些吵杂的事物中,我需要立刻忘掉它们,至少不会让我头疼,不过令人担忧的是我常常忘却了自己该做些什么,自从进了那破地方求学之后我完全变了,渐渐的我将自己封闭起来,去回避一些事物,一些原先在我看来很贴切的事物。关于我目前需要的就是一些谋生的手段,我只学习对我有用的东西,我不想做什么博学家。关于某些方面的知识就像柯楠道尔笔下的福尔摩斯一样,除了对这位英雄破案有用的东西之外他甚至不需要去知道地球是绕着太阳转的。或者就干脆像读小说一样,喜欢看什么内容或者喜欢看谁写的内容那就去看,名著固然是好东西,确实有些价值,但是你非要将它硬塞给一群对它根本不感兴趣的人,名著的意义非但不会流传千古不说,甚至会被这些人大便的时候给糟蹋了。有人不喜欢就让他去网吧上网好了,不定哪天他还会捣腾出来一个什么软件让微软公司倒闭,天赋这东西是引导出来的,不是哪些教育家能给“培养”出来的,当然这些人不说培养,天赋不被他们给糟蹋掉都可算是一件大大大大欢喜的事情了。
显示器里面的东西愈来愈模糊了,我感到右眼一阵疼痛,于是才想起下午在那破房子切割钢条被火星扎到了,我向里滴了一些眼药水,母亲这时回来了,她对我说“你去洗洗澡吧,顺便把胡子刮了,把衣服换了,一身机油味。”我便照她说的这样去做了,因为我明白这样做的效果将是不错的。洗完澡后,母亲正忙着做饭,我看到阿嘴的留言,说是一小时后门口等我。后来他的声音果然从窗外传来了,我披了件外套出去,见到依旧的他。
“走吧,抽两支烟去。”
“你好像有一个多月都没过来了吧?”
“是啊,可忙。”我对于他所谓的“忙”从来不报以什么好看法,这准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或许在他看来我所做的也是一堆更加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们去哪,挺冷的,不会就蹲下来抽烟吧?”冬天日落后我一向是很反感出门的。
“去打索尼游戏吧,呵呵,好久没打了。”
“你居然还记得那东西。”
“我却以为你已经忘了呢。”然后我们笑了,笑得很无聊。
那索尼游戏我是经常去玩的,在较小的时候那里算是我吸烟的地方,在现在那里就成了让我完全休息的地方,在这里我会吸掉很多很多烟,每场球10分钟,每每结束我便会点起一支,这烟吸到现在已经吸不出什么味道了。阿嘴边踢球边给我说了很多他的事情,每次见到我他都会说一大堆,对这些我没有一点兴趣,通常别人向我诉说我根本不想听的东西时,我会一言不发。踢了几场球之后,见我不言不语,他又问“你现在在干吗?”
“实习”“又开始了?”
“嗯”
“应该快完了吧?”他的这个问题让我突然想到已经剩了最后几星期了。
“是啊”。这句话是我说的倒数第二句话,还有一句是一小时之后的“我走了”。
这两年里我发现我的生活给自己带来的问题----连话都没得说了,渐渐的我避免了很多与人交谈的时刻,我不知该对他们说些什么,或者是我本身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回家的时候,又是一片清静。母亲已睡去了,父亲当然还没有回来,我翻弄着电视频道,寻找可以吸引我的内容,翻来翻去只翻到了一场重播的球赛,更糟糕的是它居然是英超联赛,我宁肯去看电视剧也不想留意这东西,不过不一会儿睡意便来了,我吸取了之前几次在沙发过夜的教训,立刻回房去了。待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时针又接近十了。当意识基本清醒后,我又感到头疼了,这偏头疼使我的左眼睁开都很困难,痛苦之下只好打开装药的抽屉,才记得阿司匹林在几个月前的一个头疼的早晨已经用尽了,而更糟糕的是,止疼片也没有了。我记得在中学的时候一个老师对我说的一句话“你的身体就像你的成绩一样烂。”我想他很对,只有在这个问题上他发表了客观的的态度,不过唯一的缺陷就是这客观也仍是微观的。
之后便是一个中午的到来,当无数学生们背着书包骑着单车赶回家吃午饭的时候,当无数学生的家长们拿着皮包做着公车赶回家给孩子做午饭的时候,我们这群废物们就开始提着工具包去开工了,上午班的同志零零散散的从厂子里面走了出来,门口的洗手池仍旧挤得满满的,从他们的交谈中可以得知这一天工作的结束将是他们极大的快乐,他们中的不少者也许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就边脱工服边朝网吧跑去了。
其实我跟老师们唯有一点能达成共识,网吧这东西确实糟蹋了不少学生,至少网络游戏绝对是这样的,如同毒品一样的可怕。这些穷光蛋们往往会饿一个星期一个月的肚子废寝忘食的去玩,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甚至可以为此戒烟。他们把全部家当都搭进去了。中国的绝大多数学生都将自己的前途葬送在了那里面,因为他们要打发一些时间,在他们学习以外的时间,有时候他们真的清闲下来了,却发现自己除了列y方程解函数题之外就不会再做些什么了,或者说就不知还该做些什么了,于是网吧的出现解决了这一难题。其实有时候真去想想,这些可怜的傻比的学生们在放学之后作完作业复习完课程除了去网吧还能去哪呢,难道让他们去看话剧去浇浇花去锻炼身体去图书馆去助人为乐去扫马路去听交响乐?这些内容虽然绝对是一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学生”应该去“选修”的,但同时这些对于那些学生来讲,也绝绝对对完完全全是不可能的。我当然不想去听哪位什么什么家来向我讲述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就有一位完全不同的孩子创造了怎样怎样的让人感动的奇迹,我就不相信这难道是他老师的或者他学校的或者是整个教育界的功劳,就如同一些烂的不能再烂的民营私营的某所高校大学成天做的广告一样悲哀,让人看了会觉得中国的下一代已经找到了光明的出口一样,而你直接在卫星上拴跟线插到电视上去搜台也翻不到哪个频道有播北大清华的招生广告。不少教育家在痛骂网吧的同时为什么不去想想如果这些学生们在你的教育制度下能快快乐乐轻轻松松的学到知识从而再能感到无比快快乐乐轻轻松松,网吧也许在恐龙时代都给灭绝了。庸俗的内涵其实就是单调,空虚,我们的学习生活造就了庸俗,在这种环境里去学习,恐怕也只有在大家辛辛苦苦十几年考上大学离开家住进宿舍的时候才能学会叠被子洗衣服套被罩之类的常识,也包括使用银行卡存取现金什么的,我想只要他们不把妈妈给买的纯羊毛毛衣拿去水洗就大欢喜了。
如果说网吧实在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迫害学生的话,那么某些教育家也不过就是在本本分分斯斯文文的迫害学生。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每逢12月份的开始就意味着很多很多内容。
站在厂子门口就闻到了里面阵阵机油味,如果不是在这么冷的天气我绝不回这么早的走进去,然而里面相比外面也暖和不到哪去,老张见我们进来了,便招呼那个工作组长来点道。“最后一星期了,把剩下的活快点干完!这样你们就可以早点滚蛋了!现在都各就各位吧!”老张拿着话筒又一次嚷嚷起来,他总把音箱的声音调的最大,好让我们清楚地去服从他的每一句话。
我向我的那台625走过去,发现已经有两个穿着工服的家伙在上面操作,于是我很诧异的上前询问
“怎么跑到这里来做了?”
“你以为我们愿意过来么,组长昨晚下班后就给我们分配了。我们可不想有个旷工什么的。”
“你们空出来的床子呢?”
“组长一个人在做。”他们说完后就完全投入的干活了,我向其他的床子望去,寻找一个人操作的那台,不久我找到了,其实我本想带着6号扳子走过去来着,而最终我还是空着双手走过去了。
“你叫他们去那里做,我将在哪里做呢。”这位组长似乎没有听到我的问题,仍旧在干自己的活,嘴里好像还哼哼着刀螂的那首《的第一场雪》。这的确非常小儿科,我认为他的做法与现在的举动实在很无趣,我于是关掉了这台床子的电源,他却立刻跳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你他妈的?看看你干的好事!”
“那床子被你叫的人给占了,所以我现在想知道我应该去哪里做。”他推开了我,伸手要去开电源。而我看到这些已经有点恼火了,便抬起一只脚踩在上面。他于是收回了手指,将手里的扳子仍在了地上,瞪着我说
“让开!”
“你该告诉我得去哪里干活。”
“你去看看哪里有空下的床子你就去哪干吧!”我讨厌有人找茬,无论是谁都会让我在几秒钟之内恼怒,我仍旧尽量的克制自己,
“你把那两个人去给我弄回来。”
“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啊!别在这找事了!”说罢他又用力把手推向我的肩,我真的无法再忍受这个家伙了,于是我拉过他的手,扭到了他的背后,他于是也很快的跟着转过去了,我又用另一支手反锁住了他的脖子,他已经无法动弹了,我将他拖到车间角落里,那里正好有一个很大的铁盆,里面堆满了铁屑,粘着潮乎乎的机油,不过余下的空间已足够置放我手中的这个生物,于是我在松开双手的一瞬间狠狠的朝他后背跺去了一脚,他便很听话的飞到里面去了,没等他翻身我又抡起脚向他浑身的各个部位揣下去,这家伙的脸死死的伏那堆工业垃圾里,等他翻过身时我发现他的脸和脖子都已沾满了铁屑,不过我并不打算就这样完了,我抓起地上的扫把又朝他的头上后背之类的地方抽过去,这时他开始叫喊了,我能感觉到他十分的疼痛,我想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待到气喘吁吁的时候我便停了下来,他在那垃圾盆里呻吟并挣扎着,我觉得大约还少了些什么,于是又在他起身前找来了一桶冷却液,揪起他的头发,让他的整个脸都都呈现在我的视线下,被口水鼻血眼泪和黑机油粘在一起的铁屑已在这张脸上到处都是。
“我给你洗洗!”
说着我将一桶冷却液朝他的头上脸上倒去,他使出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挣扎着,发出可怕的吼声,那些冷却液在他挣扎的同时有不少渗在了他的嘴里,甚至有一些在他喊叫的时候呛在了他的气管里,这玩意的味道肯定很不好吃,他咳嗽着,呜咽着,终于呕吐了起来,这家伙好像把整个月吃得东西都吐了出来,这简直太恶心了,他再次使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挣扎着,于是我也使出了最后的力气死死的按住了他,直到所有的冷却液都倒干净为止,我最后将铁桶狠狠的摔在了他的头上,随着一丝血液顺着头顶留下来,一切就停止了。
站在原地得需要一支烟的时间老张才会赶到,碰到任何突发情况这老混蛋总是最后一个到场,车间再一次安静了,有不少俏皮的孩子打趣道:
“我靠,你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嘛!”这句话让那组长便立刻哭出了声来,而老张在这个时候就进来了。
“谁来解释一下?”他显得意外的平静。
“我不想解释了,你都看到了,我把他打成这个样子了,至于是谁的错我也搞不清楚,你要是有心情就调查调查,没心情的话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这个时候无论我看到谁都会感到绝望,或者说是焦躁,虽然这两个词没有什么因果关系。我只想这事情尽快完全结束,哪怕被判了死刑也最好在1分钟内执行为好。
“师傅,我看到了,是组长先动的手。”那个小不点站了出来,这让我感到很吃惊,同时也为他感到不安,他在此时此地说出此话很可能导致他实习成绩不及格。
“我问你了吗?!”老张对小不点吼道,而他在此时此地听到这么一句发言想必也是极其扫兴的。他把凶巴巴的目光转移到那个满头冷却液的孩子身上。
“你怎么了?说话啊!”
他一边用手擦拭身上的污垢一边抽泣的说了起来。
“我调动了工作岗位,他不服从,还动手打我。”
老张又把头扭向我,而我顿时又有了把那个家伙再次扔进垃圾箱的冲动。
“我说了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听到什么也就是什么了。”我只想这事情快快结束,我什么都不想陈述,我等待着他的发落。
“你这个混蛋,你混透了!!我这两天很忙,你把这件事情的经过给我写下来!现在就写!!还有你!你们都去写!把检查也顺便写了!!!只剩下最后一周了!妈的能不能给老子安分点!干不成活就滚出我的车间!”
我万万没想到这老家伙就将这事情如此简单的给结束了,他指着我和那个倒霉蛋吼完这些后,我便放下了手中的扳子,而那倒霉蛋却更加强烈的抽泣起来,也许是因为太委屈,老刘那晚的话也许也就是老张这样作为的原因,他现在也许正在考虑的问题是如何杀了老刘从而达到灭口的程度。眼前的这些将造成今后的如何的种种谁也没有心思去想象,人们渐渐的各就各位了,从一台机器运作声的响起在三十秒内整个车间的机器随之全部响了起来。
这也许是件不错的事情,我对于这事情的经过总结到了这么句话,这时我已坐在教室开始写检查,基本上是这样写的:
 “尊敬的老师,由于一些小事我没有很好的克制自己从而在危险的车间大打出手,这确实是一个很不明智的举动,冷静下来后我才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首先打人便是错误的,在车间打人就更加错误了,这些对于车间在工厂也是很坏的影响。很可能在失手的瞬间造成永不可挽回局面,我庆幸悲剧最终没有发生,从而我深深的反省到自己的错误,我请求老师的原谅,我保证从今以后将任何问题都放到车间外面去解决,以让同学们能有一个良好的实习环境学习。”
写完后我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里面只剩下三四支了,我点了一支烟,6号楼共有6层,只有5层和6层有教室,而我所在的五楼只有两个教室,学生都实习去了,6楼的好几个自习教室永远就有零零散散十来个人,所以很安静,这是在这学校唯一让我满意的几点之一。整个楼安静的连走道厕所的滴水声都能听到,这栋楼的一切设施如同学校的领导班子一样陈旧,墙皮看起来就像是油画,一半的电棒都在闪闪闪个不停,这让人很心烦,于是我关掉了它们。我走到教室的大窗子前,完整的玻璃已没有几块,但仍旧能顽强的贴在框架上面,从而一点风都漏不进来,我心想这很有可能是解放前苏联造的东西,我轻轻的搬动锈掉的窗卡,开这种窗子需要十分的技巧,因为你稍用点力气数十个不完整的玻璃就有可能统统掉下去,弄不好还会结束几个生命。推开窗子后,风便吹了进来,帘子被不停的掀起,这空气在我看来是新鲜的,至少比机油的味道要好闻,站在这里能让人清醒不少,五分钟后,我确定了楼下没什么人后,将烟头扔了下去,又小心的关上了窗子,揣好写完的检查,朝老张的办公室走去了。
“放桌子上,出去顺便把门关上!”老张的头伏在一张大报纸后面,桌上的茶正冒着热气,我不知这是否可称作是悠闲。
在厂子的走道上我看到了老刘,他招呼我去他办公室,我跟着去了。他关了门,不少噪音给拒在了门外,他扭开大杯子的盖子,提起了暖壶向里面倒水,那杯子已被茶垢染成了深黄色,他示意我坐到桌前的椅子上,然后从上衣的口袋掏出了烟盒,扔给我了一支。
“我刚都听说了,你看看那小子成什么样子了。”
我点起了他扔给我的烟,
“你看到那小子了?”
“你班里的孩子把经过都给我说了,这不怪你,我让那小子去洗澡了,这天很冷的。”老刘说完靠在了椅子上,叹了口气。我没有再说话,只是吸着嘴里的烟。
“就剩一星期了,做完了好好休息两天,每次实习你都这么暴躁,我听那些孩子说平时你脾气挺不错的。”老刘见我不语又补充了道,我也靠在了椅子上,用双手搓着脸,深吸了一口气,我又问到了浓烈的机油味。只有在老刘这里我才能感觉到放松。
“别这么暴!有什么啊!我都给你说多少遍了,这么暴以后混不了的,做人要随和。你确实得改改了。既来之则安之!”他拿起杯子,眯起眼睛吹了几口,然后喝下了一些。
“这些我都清楚,但需要一些时间。”我低下头挠着头发说
“那就别用太多时间!”他继续喝着冒着热气的茶,茶水太烫,他又吃力得喝下了几口,顿了顿又开了口“你师母住院了,后两天我不在厂子,你给我乖点!他妈的,我再干一年绝对退休!这回他们请胡锦涛同志来做我工作我都要退!”
“师母没事吧?”老刘的这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没大碍,老毛病了,关键是老了。”他扭紧了杯上的盖子,站起身来,“那边学生还多,我得去看着点,你走的时候把门锁好。”
一声门锁的叩响后,就又安静了下来,房子里的暖气很热,我脱了工服,听见墙上的挂钟在嘀嗒嘀嗒作响,抬头看了看,已经五点半了,小窗外暗了下来,唯独剩下头顶的电棒在赐予这小房子光线,于是我又穿上了工服,离开了这温暖的小房,门锁第二次叩响。
我走进车间的大门,一阵吵杂声顿时涌来,不少人上前询问我是否还好,我答曰他们没事便朝我原先的那台机器走去了,我发现被那组长分配在那上面的人已经消失了,又成了那位小不点在上面吃力的扭动着各个手柄。我走向前去。
“还剩多少了?”我的这句话吓了他一跳。
“我以为你回去了。”他关掉了机器,站在操作台上,如同一只猴子偎依在一头猛犸象腿边一样。
“我只是去写检查而已。”我边说边用眼睛示意活动虎钳上的工件
“噢,只剩下最后一个平面就完工了。”他用小手摘下了头上的工作帽,擦着脸上的污垢。”
“尺寸和公差是多少?”我问
“75.0毫米正负0.05,这是精铣了,你没看铣刀都换了么,这铣刀可贵了,一把一万四千多,老张把学校实习规章念了一下,说是实习作业中铣刀损坏要照价赔偿。”他用手指点着
“我来帮你,你下去。”说罢我启动了机器,因为我知道让他自己来干的话误差肯定要超过误差基准六十个百分点以上,况且我不敢保证这精铣刀是否为老张有意挑来的已经快坏掉的。我戴上了眼睛,随着数千万铁屑朝各个角落的飞去,还有一阵阵令人无法忍受的铣削声,那平面铣好了。
“点道了!下班!收工!!!”这次是班长喊道,那组长可能还在医务室往脸上上碘酒贴创可贴呢。
“明天帮我请两小时假,我病了。”我给班长交待着,因为所有的工序都进行完了,我要做的就是等那群蠢货把剩下的工件都做完,而我觉得在家等可能会更舒服些。
这天气确实是越来越冷了,树枝都已经全部秃掉了,落叶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越来越繁密,加上我沉重的脚步,不一会儿我边走到了家。
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无妨,一时间我便这样认为,无论在那破地方如何消耗体力或者脑力,但回到家里一切便结束了,因为我绝对反感将学校乱七八糟的事情拿回家来捣腾,这也就是我很久以前的中学里成绩差的原因,我从不在家做复习功课之类的事情.这也许就是一个所谓的坏学生的资本。
我从书柜里翻出一本书躺在床上翻弄着,我很久没有看这样看书了,床头灯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就坏掉了,而我却是一个遵循习惯的人,夸张到连灯泡快掉了也一同去习惯下来,这一习惯就是一年,唯一的好处是让我躺在床上5分钟内就能睡着了,而这次我开了桌上的灯来看书,也是唯有的一次。书店里卖的的东西是越来越不值得去读了,如今出书之猖獗令我有时在车间实在呆不下去时都会动起当作家的念头,不过在其大多数人看来买这些书至少要比买些名人名著要时尚一些,想着想着我便从国外通俗文学书架上取下了几本,要说通俗,中国人是只俗不通,老外呢,恰是又通又俗。这些人的伟大在于他们可以把一些跟我写的内容差不多枯燥乏味无聊内容写到二十万字多页,目前的所有作家流行起了洒脱试的结尾,说白了就是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结束了,这种结尾方式似能让人感觉到很丰富的意义,很深厚的内涵,甚至还会让人觉得很有艺术价值,总之天下文章一大抄,内容可以说千篇一律,玩深沉的,玩激情的,玩伤感的,玩幽默的,玩来玩去也就是玩了个所谓的“文笔”,看谁的文笔比较有魅力了,倘若能让几个典型的少女看上十来页就落泪的话,那这书的销量一定可观。
书翻了两页,外面的妓女就开始叫喊了,那声音实在夸张,至少让我无法将看书继续下去。看看表,接近午夜了,正是她们换班的时候,路口向南500米长的红灯区,在这里生长起来会让人很惊讶,这些妓女住在我之前住的那栋楼,那里是如同下水道一样的肮脏,聚集着杀虫剂所针对的所有虫豸,于是我搬出来了。然而看着她们从床前路过总比听着她们在隔壁叫床强。
无数次我经过那些发廊的床前,眼角的余光被粉红色污染掉,接着这些女人开始猛烈的敲击玻璃门了,我只好再走的远一些,走到自行车道上去,后来敲窗就不那么猛烈了,大概是因为发廊里的不少女人已经熟悉了我这个行人而已,行人的概念也恰是路过。我不知该用什么去形容这些女人,这大概也是一种谋生的手段吧,大家其实也都是一样的。
然后我就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也便是这样,组长的口算是闭上了,他肿大的嘴唇越来越小了,我知道他在恢复。于是这几天便很轻松了,实习到了尾声,很多人都闲暇下来,搬了条凳围坐在一起聊着那些网络游戏,床子的噪声自然小了很多,我便将几本书带了去,八个小时很快就给看过去了,唯独那个小不点在床子上接着忙他那个最后一个工件,我朝那边望去的时候才记起那天晚上没有替他全部做完,对他来讲我十分钟能搞定的东西他至少得花一天的时间。
车间里这样的模式一直持续到收尾那天,我换好了工服,戴上了我从未带过的工作帽去车间打扫卫生。这道工序非常麻烦,必须用棉纱沾上新机油把整个床子从头到脚擦一遍,这些东西显然有一年没有收拾过了,我和一个比我更加身强力壮的家伙被老张分配到一台刨床上面去,这台床子是全车间最大的一台,他的用意很明显,怕可惜了我们一身的强壮。这台床子最该死的地方就是有一个奇大无比的虎钳安装在操作台上,切削下来的铁屑全渗透在虎钳下面的隙缝里,要想清理它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先花掉你午饭的力气卸掉虎钳底座的大号螺帽和螺钉,在花掉你这一年之内的早饭的力气把这个虎钳搬下来。
“这玩意儿大概有多重?”我们站在原地惊异的望着那个虎钳,同时看着自己手上已黑的不能再黑的手套,仿佛在问自己的手一样。
“212公斤!没把握就别搬那东西!我五年前和同学在这里实习为了清理床身就搬过那东西。”我们朝这个声音的方向视去,看到了一个正在整理刀架的穿着教师工服的背影,显然是个毕业后留校的学生。
“那结果呢?”我朝那个背影喊过去,而那个背影仍旧是个背影,一边擦刀架一边回答:
“在那个虎钳块被搬到地上的时候我的胳膊突然脱臼,于是我同学的脚就给粉碎性骨折了。”
于是我们用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携下了底座螺帽,再由气喘吁吁到平静到抽了两支烟的时间来考虑是否搬下这个东西,考虑的结果是“支撑不住的时候就喊一二三然后松手跑开,这样我们的脚就不会粉碎性骨折了。
我们站好位置,找好了一切能够利用上的支点,确保手指与手套与底座之间不会打滑,然后数起“一!”“二!!”“三!!!!!!”那个“三”可以说是两个人异口同声发出了比便秘时发出的声音要可怕一万倍的声音,我只感到我的两眼在冒着星星,额上的血管似要快爆炸了,手指受到断裂的呼唤,双脚将要陷到地里面去,我只感觉的到自己的心跳声,同时感觉那个巨大的家伙开始缓缓移动了,在它落到地面的同时我们听到了一声极其沉闷的金属接触的声音,我们把手指从底座的缝隙里抽出来,然后就瘫倒在地上了。这几乎是一架钢琴的重量,然而清理工作才刚刚的开始,我们喘着粗气拿起机油的瓶子和面纱,朝创身的任何一个角落将机油喷射过去,然后拿着面纱在上面挥舞着,特别是之前虎钳的下面,我们至少挖出来了几十公斤的铁屑,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我浑身已被汗水浸透,我只好用袖口勉强的擦拭着面颊。
“你知道么,那天你走了后,小不点闯祸了。”那位大块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怎么回事?”我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挥舞着面纱。
“你今天没注意他不在么?”大块头停了下来,双手搭在操作台上,摘下了他的帽子扇着风。于是我也停了下来,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小不点确实不见了。他这几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到底怎么回事?”
“我觉得那小子真够倒霉的,他干活的速度你是知道的,那天你走了后他接着赶活,就剩他一个人在干了,大概是着急了,不小心把高度托盘多进了十道。”大块头点燃了一支烟,边吐着烟丝边说。
“然后呢?”我急切地想知道后来的事情
“精密铣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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